早茶由來
如果說“早點”,在中國的東南西北應該都通用,但要說“早茶”,下意識的反應一定是指向了地圖的南端—嶺南地區。嶺南喜早:早春二月便來了;嶺南人喜早,淩晨4、5點起早,是很平常的事情。獨特的地理環境和氣候,使嶺南人有了一切皆愛早的習慣—趁早墟(趕早集)、歎早茶。
早茶是嶺南飲食文化中最具代表的形式,也是一種極為融合的地域文化,它的個中翹楚便在嶺南文化的代表地:廣州。關於早茶的歷史,要追溯到清代的咸豐同治年間。
當時的廣州,有一種叫“一厘館”的茶肆,門口掛著寫有“茶話”二字的幌子,供應些粗陋的茶水糕點,室內陳設也極為簡陋,就是幾把木桌、木凳迎客,以供路人、趕腳的到此歇腳聊天,跟北方的“大碗茶”類似。
之後的幾年間,善於經營的廣州人開始陸陸續續把這種低檔的茶肆變成了茶寮,我們姑且以為同其他地方的茶館並無大不同。據史料記載,在光緒年間,廣州與周邊的佛山、市橋及珠三角城鎮中,茶寮已是相當普遍的一類休閒場所。
其中,廣州的“四大茶寮”最出名,分別是位於城東白雲山下的“新旗亭茶寮”、城南珠江岸邊的“南林茶寮”、城西的“泮溪茶寮”和城北的“寶漢茶寮”。這四處茶寮人氣鼎盛,除了佔據地利,客流量大之外,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兼賣些當地的特產吃食,像白雲山的沙河粉、泮溪的泮塘五香、爽口馬蹄糕等等,久而久之,這些吃食成了人們喝茶聊天時的固定搭配。
民國之初,很多茶寮又升級成了類似“關西大屋”的茶居,也就是有三層樓的茶樓,算是檔次較高的地方,當時的廣州人常說:“有錢樓上樓,無錢地下蹈(蹲的意思)。”
其實人們並不必太計較富或庶,富人有富人的豪華飲法,窮人也有窮人自己的慳儉飲法,唯其如此,成為了一種經久不息、老少鹹宜、眾人皆好的民俗。再循著嶺南人喜“早”的習慣,清晨起來能先有如此一般消解,蠻好不過。“早茶”也就從一種人們的習慣,變成了傳統。
早茶是一種文化
早茶是廣州人的傳統,套用一段社會學理論:傳統之所以得以沿襲,是因為人作出的某些行為,源於一定的社會需要,這種需要又作為其他許多人及自己的需要和愛好,因而被銘記心中。廣東人愛早茶,想必也是有許多幸福的理由。
首先,早餐叫吃,而早茶則叫“歎”。不過,這個從粵語中音譯過來的詞,或許應該譯作“啖”更合適。“啖”在字典裡的解釋是:吃,但是要休閒地、有滋有味地、享受、消遣般的吃。蘇東坡大人在“日啖荔枝三百顆”時,估計就是這個心情,而早茶,也應該是這樣吃的。
其次,這裡沒有進餐禮儀,吵鬧、喧嘩雖然顯得市井,但在老闆看來,聲音越大,就表示他的生意越旺,給人生猛火爆、紅塵俗浪、騰江滔海之感。這也讓歎早茶的人裡,不會見到哭喪臉的,全都在興致盎然地暢聊中。
其實,如今的早茶對廣東人來說,已不僅僅是吃吃喝喝那麼簡單,而是一種生活的態度。無論是老茶客來“歎早茶”,或是上班一族來喝“禮拜茶”,他們都那麼從容自得,而不像吃早點那樣急匆匆,並且,也從不獨享。幾個人甚至一大家子,一大清早興致勃勃到茶樓“霸位”,花上大半個上午呷幾壺茶、吃幾樣點心、翻翻報紙、聊聊天,說說最近的時政大事,侃侃股票期貨、美元黃金的走勢,亦或是家常裡短,濃情蜜語。早茶更像是他們精神上的出口,找到忙中偷閒,找到緊張之中的鬆弛,有滋有味地閒適一回,這或許就是粵語中的“識韞(賺的意思)錢又識使錢”。
如同老北京見面打招呼“您吃了嗎?”或者我們最常聽到的客套話“改天一起吃飯啊”。在廣東,用吃來拉近關係都是以“早茶”為例。“飲左茶未?”就是早安了;“得閒出黎飲茶吖!”就如同說“再見”一樣,輕鬆、隨意,但又蘊含了一種交情,留下一個人際溝通的空間和機會。“得閒我請你飲茶補翻數啦!”則是將請“飲茶”作為一種實惠的酬謝和補償,古語“君子之交在乎飲(酒)”,變通成了這般。在茶樓裡歎早茶聊天,比起北京人蹲在胡同老牆腳下的幹“侃”,更顯得更豐富,更有味。
早茶突出的是“早”,一項人們於清晨上午“喜聞樂見”的飲食項目。但吃這件事貌似從沒有時間可以約束規範它,想吃幾頓都可以,想什麼時候吃也可以,除了火鍋這種鮮有聽說早上就吃的。於是,有豐富內容的早茶,自然也進化成了人們一個名詞,變成了隨時可以小食小憩的吃食,現代廣東人所謂“三茶二飯”,便是將“歎早茶”發展到“歎下午茶”、“歎夜茶”,滿街那24小時營業的茶樓就是很好的例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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